惠企百科2024年10月12日发布:留洋归来的他带着洋装小姐闯进门,被嘲笑裹小脚的她才幡然醒悟。
⭐发布日期:2024年10月12日 | 来源:惠企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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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司南枝如何都想不到,三年不见,留洋前抱着她哭红眼的秦九川,在舞会上为了洋装小姐,跟亲小舅子打架了。
当家丁偷偷来报时,已经晚上十一点。
秦家家规森严,府内女眷超过八点不得出院,她带着家丁硬闯出门时,余光看见管家冲主母院子一路小跑而去。
司南枝清楚,明天祠堂那顿罚跪是免不了了。
但她没心思想这些,快步上车,冒着大雪一路向舞厅驶去。
今晚风雪大,每过一个路口,路边就躺着几具被冻死的尸体,司南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看。
她从新华国穿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二个年头,上一世,她是新华国的一名山村孤儿,自小吃百家饭长大,靠着村委和老师们的帮助,考进京都医科大学,毕业后考上医生,在一次地震救援中,为了解救被废墟中的儿童,她在一场余震中牺牲。
再次睁眼时,就进了这个世界。
好在她所在的司家也是书香门第,每年冬天她都会想方设法筹集银两购买过冬棉衣发放给穷人,但即便如此,每年冬天,路边的冻死骨依旧不计其数。
司南枝回神,车子缓缓停下。
舞厅门口灯光璀璨,警长站在门口来回踱步,见司南枝下车,上前低头哈腰:“这么晚了,劳烦您大驾,这事儿本不应该麻烦您,但秦大帅日理万机,小的实在不便打扰。”
天上飘着雪花,警长脑门上却一层汗:“这事儿说到底也是秦家司家的家事。”
司南枝点头:“您说的是。”
姐夫为了个留洋小姐把小舅子打得头破血流,确实是家事,更是见不得人的丑事。
她是秦九川的发妻、青梅竹马,更是秦家少奶奶,司家姑奶奶,这事儿确实她出面最合适不过。
司南枝迈小步进门,偌大的舞厅里一片狼藉。
眼前分成两拨人,一身酒气的司启明满脸是血躺在一地碎渣上,周围人散成一个圈儿,没人敢上前。
司南枝眉头紧皱,吩咐家丁将人扶起来送回司家。
转身的一刻,目光与椅子上的男人四目相对,她愣了下,三年未见,秦九川脱下一身少年稚气,身姿欣长挺拔,黑色西装外套下,衬得他五官更加凌厉深邃。
“史密斯,这就是你说的裹小脚的女人吗?”一道不合时宜的娇嗔声从男人身侧传来。
秦九川眉头微皱一下,拉着她的手将人放在自己腿上,目光毫不避讳与司南枝相撞,嗓音冷冽:“司启明走了,你是他亲姐,长姐如母,今天的事理应你替他赔礼道歉。”
舞厅内蓦地陷入死寂,周围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海城谁人不知,司南枝当初可是秦九川跪在司家门前的大街上三天三夜才求娶来的宝贝,婚礼当天,他当着全海城的面大声扬言,此生只爱司南枝一人。
如今不仅为了别的女人大打出手,甚至要司南枝大庭广众之下给这个狐媚子道歉!
这不是脚踩着司南枝的脸狠狠往地上擦嘛!
司南枝迎着秦九川冷冽目光,惨淡的唇颤抖轻启,声音却清晰:“你喝多了,先回家,母亲盼你回家盼得紧。”
男人坐在椅子上的姿势没动,目光一直锁在沈明珠的脸上,铁了心坚持要司南枝给沈明珠道歉。
见秦九川丝毫不给司南枝面子,周围见风使舵惯了的人,渐渐由窃窃私语变成明目张胆的小声议论:“还说别人是狐媚子啊,我看啊,她就是个狐媚子,没看见秦少爷都懒得搭理她吗,还叭叭往上凑。”
“说不定啊,秦少爷是嫌她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半夜睡觉熏得慌。”
“哈哈哈哈哈哈”
司南枝目光冷冽扫过去,认出那几个嚼舌根的女人是本地商会成员的女儿,也是现在时兴的留洋派。
仗着留洋两年,思想先进,天天泡在舞厅里结交达官贵胄,她们最看不惯的也是自己这种深闺大院的小脚女人。
目光相撞,那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了惧意,声音小下去。
“史密斯,你不是说中国男人在家里的地位很高吗,怎么这位司小姐完全不给你面子呀。”沈明珠一脸天真无邪地戳了戳秦九川的脸,撒娇道:“小坏蛋,你是不是又骗我。”
本就酒劲上头的秦九川,如今被下了面子,又被沈明珠一顿拱火,步步逼近司南枝,一米八五的身高像座小山一样,在司南枝面前压出一片阴影。
他攥住司南枝的手,毫不客气往前一拉。
司南枝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在沈明珠面前,头顶响起男人极具压迫感的声音:“跪下!道歉!”
司南枝眼眶灼热,嗓音坚定:“不!我的膝盖只跪天跪地跪父母!”
秦九川脸色黑得滴墨,大掌压住司南枝的后脖颈强行往下压。
刹那间,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后腰和膝盖传来,司南枝咬着牙硬挺着身板僵持。
她知道自己抵不过男人的力量,只要秦九川坚持要自己下跪,她坚持不了多久。
“你松手,我答应你,下跪道歉。”
司南枝因为咬牙用力,面色憋得通红,抬头的一瞬间,看见沈明珠面色傲娇又鄙夷看自己的笑话。
秦九川眉头微松,攥着司南枝娇嫩脖颈的大掌松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红掌印从袄裙衣领的边缘露出。
“沈小姐,家弟做事鲁莽……”司南枝话没说完,猛地转手,藏在衣袖中的银针迅速推出,抬手稳准狠扎入男人的耳后穴。
秦九川因为酒精的麻痹,反应比平时慢不少,加上对司南枝的信任,此时等他反应过来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瞪着眼前的女人。
“司南枝!你……”话没说完,秦九川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踏踏倒了下去。
家丁眼疾手快在半空中接住秦九川软下去的身体,司南枝温声吩咐:“少爷喝醉了,把少爷扶上车。”
“是。”
所有人对眼前突然转变的一幕目瞪口呆,沈明珠傲娇的笑也僵在脸上,紧接着就听见司南枝声音陡然变冷:“陈皮!王虎!”
“在!”
两个彪形大汉从人群中闪出来,上前一左一右摁住沈明珠,将人强压下跪在司南枝面前。
沈明珠被吓傻了,被摁跪在地上拼命挣扎,大声叫嚷:“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欺负我就不怕秦九川杀了你们吗!”
“秦九川!秦九川!救我!”
司南枝抬手一巴掌甩在沈明珠脸上。
啪!
“聒噪。”
这一巴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沈明珠的脸被扇偏过去,鲜红的五指印被印在沈明珠的脸上。
“怎么现在不叫史密斯了?原来你还会说人话啊。”她居高临下睨着她,嘲讽出声。
“司南枝!你个下堂妇!秦九川明明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赖在秦家不走!秦九川要是知道你欺负我,一定饶不了你!”沈明珠吓得脸色发白,嘴里胡言乱语大嚷大叫。
司南枝伸手捞过旁边擦地的抹布塞进沈明珠的嘴里,眸底全是嫌恶:“你妈给你嘴,是让你说人话,不是用来喷粪的。”
制服沈明珠,司南枝抬眸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目光落在刚刚嚼舌根的几个商会小姐身上。
刚刚还傲娇不可一世的几个洋装小姐,在见识过司南枝的手段后,脸上精致的腮红已经煞白,像鬼一样僵在原地。
“这位沈小姐,竟敢挑拨秦司两家关系,必是敌军派来的底细。”司南枝清了清嗓子,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冷眼扫过众人,“如今北方战事焦灼,秦家肩担重任,保护海城一方水土,敌军势力必派奸细挑拨离间秦家关系从中作梗。”
“今晚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这位小姐是敌是友尚不可知,需要带回秦府细细盘问才是。”
第2章
一直站在旁边当木桩的警长,眼神亮了下:“少夫人说的是!”
他擦了把额间的汗,吩咐身边的几个警员,马上将司南枝和沈明珠送回秦家。
此时此刻,他吊在心口处一宿的心脏才算真正被放回原位了。
…………
时间已经将近半夜一点多,偌大的秦府门口灯火通明.
司南枝从车上下来,在门口等待许久的管家上前,卑躬屈膝却语气轻蔑:“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回府之后,去祠堂罚跪。”
司南枝神色未变,从她闯门禁出去的那一刻,就知道老夫人今晚定会饶不了她。
秦家家规森严,光是家规就上百条不止,她从进府到如今,经常因为一点小事触犯家规被罚跪祠堂,如今,半夜让她去跪,她心里也没有多少波澜。
司南枝淡声吩咐家丁将秦九川扶回房里休息。
至于被捆成粽子的沈明珠,司南枝毫不客气:“把她扔进柴房里,明天再说。”
“是。”
空中洋洋洒洒飘下雪花,临近地面又被北风刮过打着卷儿四处乱逃。
司南枝穿过几个回廊进了祠堂,抖了抖袄裙上薄薄一层白雪,跪在牌位前的蒲团上。
下一秒,管家上前:“少奶奶,老夫人交代过您今晚不能用蒲团。”
司南枝眉头紧皱,缓缓起身,管家迅速将蒲团抽开,他是秦老夫人身边最贴心的狗,秦老夫人有意为难她,管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在主子面前表现的机会。
“少夫人,请吧。”管家抱着蒲团,后退一步。
司南枝跪下的一瞬间,膝盖一阵冰冷刺骨传来,她不受控制打了个寒颤,唇线绷紧。
祠堂没有地龙,冬日室外气温接近零下五六度,更不用说这能冻穿骨头的冰冷地面,如果真跪到明天早上,膝盖怕是要废了。
司南枝没由来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有预感,秦老夫人应该是知道了舞厅里发生的事情。
明面上她动不得司家,但她是司家人,又是秦家儿媳妇,折磨她也是打司家的脸。
果不其然,天色刚蒙蒙亮。
祠堂的门,嘎吱一声。
开了。
司南枝正蜷在地上迷糊,听到声音,立刻条件反射性地挺直了身子,跪在地上。
秦老夫人一身湖蓝色加厚锦缎倒大袖袄裙,被丫鬟搀扶着从外面进来,径直绕过司南枝,坐在司南枝面前椅子上。
“听说你昨晚大闹歌舞厅,出尽了风头。”秦老夫人声音不温不火,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水,漱口后吐在丫鬟接的痰盂里。
“昨晚事出有因。”司南枝低着头,腰板挺直跪在地上:“昨晚。”
“够了。”秦老夫人神色不耐打断她。
“南枝,我也算是看着你自小长大,一直视你作亲手骨肉,”
秦老夫人声音陡然冷厉:“但惯子如杀子,秦家家规森严,一旦有责不罚,破了规矩,以后人人都效仿,还了得”
她扫了一眼司南枝绷直的后背,以理压人:“昨晚你闯了秦家门禁,在外折了丈夫面子,又私自带人回府。桩桩件件都犯了家规。”
司南枝眉头紧皱,眼下秦老夫人是铁了心要罚自己,她没说话,后面丫鬟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
秦老夫人抬了抬下巴,嬷嬷拿过藤鞭。
啪!
鞭子毫不留情甩在司南枝的后背上。
藤鞭甩在衣服上的闷响声下,衣服刹那间开裂,棉絮混着皮下裂出的血暴露在空气中。
司南枝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又攥紧拳头挺直了腰。
藤鞭抽在司南枝的身上,秦老夫人坐在堂前,垂眸盯着司南枝一身截然傲骨,波澜不惊。
她就不信了,调教三年,还是没把这个死丫头片子的傲骨刮干净,这丫头片子表面上看起来温顺,实际上,骨子里比谁都硬。
此时,外面传来声音。
“二少爷,老夫人正在祠堂里面与少夫人说体己话,您还是等一下再进去吧。”
“我一会儿要去商会开会,还是劳烦嬷嬷再通禀一声。”
秦老夫人听到两人的声音,示意嬷嬷停下,“克礼?”
“是。”
“进来吧。”
司南枝身子软了下,又立刻咬牙继续挺着。
紧接着秦克礼从外面进来。
“母亲、嫂嫂。”他神色未变,颔首。
秦老夫人微微后仰,“什么事。”
“这是本月的家用,姨母身子不好,还劳烦母亲多费心照看。”
秦克礼穿了一件白色银丝暗纹长衫,胸前挂着一只纯银竹叶挂襟,因为祠堂焚着檀香,窗户打开三分之一,恰好刮风,他的长衫衣角被扬起,衬得他长身玉立,格外有仪态。
他上前双手将银票放在桌子上。
退后几步,扫了一眼司南枝:“嫂嫂昨晚在歌舞厅的事情今早已经在各大世家传遍了,当真是英勇无比。”
“哦?”秦老夫人笑了:“克礼也听说这件事了?”
秦克礼仪态端方,淡声回答:“是,嫂嫂昨晚在歌舞厅,保住秦司两家颜面,将此事大事化小,商会会长一早就派人送来信,言语间都是对嫂嫂机智果敢的欣赏。”
“竟有这种事。”秦老夫人喝茶的间歇睨了一眼司南枝:“先起来吧。”
昨晚在地上跪了一夜,又挨了鞭子,司南枝被丫鬟搀起来,伤口被牵扯,舌尖抵着牙还是闷哼出声。
秦老夫人正了正神色:“夜闯门禁,该罚,保住秦家颜面,也该赏,”
“桃珠,去把我房里的那对嵌玛瑙的珍珠耳坠送给少夫人。”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南枝,你是九川的正房,有些话该说,该怎么说,你心里清楚。”
秦老夫人目光沉沉转向秦克礼:“还有,克礼,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这些年我待你也胜过亲子,往后再有这种事情,你要及时告知我,免得再有片面之词误人倾听。”
秦克礼颔首低头,十分恭顺:“这件事怪我,没有及时告知母亲,还请母亲责罚。”
“免了。”秦老夫人起身被丫鬟扶手出门。
走到回廊拐角处,秦老夫人眼色深沉扫了一眼祠堂的方向,“都长大啦!倒是把我给衬老了。”
“夫人风华正茂,身段娇正,何必妄自菲薄。”
秦老夫人没接嬷嬷的话茬,半晌才幽幽出口:“克礼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如此沉稳大气,容忍雅量,前途不可限量啊……”
嬷嬷一愣,抬头看向秦老夫人,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微微弯腰含笑:“请夫人放心,小虾米再折腾,有天压着也翻不出花来。”
“嗯……”秦老夫人冷眼睨过去:“这事儿要做干净。”
“是”
…………
祠堂里。
“谢谢。”司南枝低头。
“不用客气。”秦克礼温言交谈:“我也是为了报答司小姐。”
司南枝抬眼:“报答我?我不曾记得何时帮助过你。”
秦克礼没什么笑意,很平静的一副面孔,但不淡漠,是端正又不冒犯:“司小姐七岁那年,城南私塾,您曾保过一人。”
第3章
司南枝闻言,倒是想起这么一件事。
那年她刚穿来这个世界,还没被裹足,被家人安排的城南的私塾读书,当时秦九川和秦克礼都在那所私塾。
秦九川是秦大帅的正室儿子,自小就在同龄人中颇有威名,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姨娘所出的秦克礼,他一句话,那帮小跟班就冲前头为难秦克礼。
司南枝那时刚进私塾,为了少惹是生非,一直是乖乖女的形象。
谁成想,有一天还是做了出格的事情。
那一天,她刚进教室,就碰见那群人又在欺负秦克礼。
一群人撕碎了秦克礼的课本,摔了他的书包踩在脚下,牵头的就是秦九川。
那场景让她想起上一世在现代时遇到的校园霸凌,但为了不惹是生非,她还是低头假装自己没看见,谁成想秦九川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她。
还塞了秦九川的作业到她手里,看好戏似的笑她:“你今天要是不撕了,我就让先生辞退你。”
小小的司南枝身体僵硬。
上私塾是她磨了司家父母好几天才磨出来的机会,这个封建年代,若是不上私塾读书,她只能乖乖躲在家里等着嫁人。
“撕啊!”有个小跟班在旁边叫嚣:“秦克礼他妈恬不知耻勾搭有妇之夫,他就是个孽子。”
“还好意思来上学!他活该!”
司南枝眉头紧皱,她听说过秦克礼的身世,他的母亲是被秦大帅掳来的,进了秦府后,几次自杀不成,被秦大帅绑在床上,直到怀上秦克礼才把人放出院子。
这件事,错的不是秦克礼的母亲,更不是秦克礼,真正有罪的明明是秦大帅!
她的心脏跳得砰砰快,周围人都在撕秦克礼的东西,而秦九川一脸看好戏的盯着她,他今天似乎是铁了心要将这个乖乖女拉下泥潭。
司南枝目光落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秦克礼身上,瘦瘦弱弱的,脸色惨白如纸。
她心一横,拿着秦克礼的作业拍在桌子上,双手用力一推将秦九川推到再地,秦九川没防备,结结实实坐在地上。
一抬头,一支削尖了的铅笔抵在他的脖颈处。
铅笔的主人司南枝,冷眼看着众人:“你们再闹下去,大家都别想好过!”
那年,秦克礼才十岁,但眼神已经幽深晦暗,深黑的瞳仁里有她看不懂的情绪。
也是从那天开始,不可一世的秦九川忽然像变了个人,每天跟在她后面做起了小跟班,这一跟就跟到了秦九川上门求婚。
如今再想起来,司南枝面上飘上一抹绯红,没想到当年自己只是无意间做的一件小事,竟被人惦记这么久。
“当年我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叔子不用记挂在心上,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是啊,我们是一家人。”秦克礼垂眸喃喃自语。
祠堂门此时再度被推开。
走廊明晃晃的光亮照进屋。一道欣长挺拔的人影立在那里,司南枝瞧不真切那张脸,只依稀瞧出是个男人的模样。
外面准备进来洒扫的丫鬟恭顺行礼:“少爷。”
司南枝身子没由来地一僵。
秦九川眸色沉沉梭巡了一圈,目光落在秦克礼的身上:“二弟好清闲,不是说要去商会开会吗,在这里孤男寡女搞哪一出儿!”
“我只是偶然碰到嫂嫂,叙叙旧而已。”秦克礼不卑不亢,不喜不悲。
秦九川明知故问:“什么旧?”
“我跟南枝青梅竹马这么多年,如今又是夫妻,怎么不记得你们之间有旧闻?”秦九川眉宇含笑,神情却涌动着戾气。
司南枝脊背一阵阵冒冷汗。
“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秦克礼淡笑:“嫂嫂也不太记得。”
“是吗。看样子枝枝记性也大不如从前了。”
秦九川平日里都只喊南枝,唯独喊枝枝时,她知道,男人是真生气了。
他调侃的直白,不留情面,秦克礼一时间语塞。
秦九川耐人寻味地笑:“看来我不在的这三年了,枝枝的生活挺丰富多彩,事情多了自然也开始贵人多忘事了。”
司南枝抿了抿唇,知道秦九川来者不善,他心里还在生气昨晚的事。
巧的是,昨晚的事,在她心里也烙下一块疤。
只是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没闲心思跟男人置气。
“上班的时间快到了,我就不耽误小叔子的时间了。”她行了礼,带着丫鬟出门。
路过秦九川时,男人眸底暗色汹涌盯着她,司南枝迎着男人的目光笑了。
“秦大少爷留洋三年,生活可不比我无趣,秦大少爷昨晚在歌舞厅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整个海城可都传遍了。”
“沈姑娘昨晚已经被我带回府里,这个时间应该也睡醒了,您难道不去陪一陪自己的心上人吗。”
秦九川脸色陡然一沉,说到这个他就来气。
今早起床就听见家丁来报,柴房里绑着的那位寻死觅活一宿,问他怎么处理。
他宿醉一宿,脑子还是蒙的,听了好几遍才听明白事情原委,昨晚沈明珠不仅被司南枝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揍了,还被家丁带回府关在柴房一宿。
秦九川脸都没洗,急匆匆赶到柴房,就看见一头鸡窝的沈明珠。
被关在四面漏风的柴房一宿,沈明珠脸色冻得惨白,脸上的妆也花了,秦九川差点儿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
没想到他气势汹汹来找司南枝算账,就看见她跟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在祠堂里偷情!
秦九川憋了一早晨的气,差点炸了。
“司南枝!你别得意!我跟沈明珠可是真爱!是新思想新潮流的自由恋爱!你一个包办婚姻的祸害,懂什么!”
“我警告你!就算你诋毁她,我也依旧爱她!对她不离不弃!”
“是吗?”司南枝眼神闪了闪,眼眶发涨:“你别忘了,你口中的包办婚姻,可是当初你冒着大雪跪在司家门口三天三夜求来的。”
第4章你一个渣男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秦九川脸色黑沉,被怼得一时语塞。
司南枝是他求来的不假,但自从他留洋见识到那些新思想、新潮流的新式女性,他的心里对司南枝这个裹小脚的女人日渐嫌弃。
以至于,看到沈明珠的一刹那,他似乎看到了光与风代表的自由风向。
她热烈如骄阳,明艳似玫瑰,会抛去束缚生命的条条框框,无拘无束哈哈大笑,肆无忌惮的与异性天天说地,从戏剧谈到电影,从莎士比亚谈到唐吉坷德。
秦九川至今还深深记得,沈明珠第一次主动亲吻他的那一晚,他的整个人都像石化了般僵在原地,唇部的酸麻一度蔓延至口腔至大脑。
木讷、青涩、惊喜、欲望、冲动在脑中炸开,他第一次迸发出义无反顾奔向爱情的冲动。
那是跟司南枝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们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洞房花烛那夜,司南枝因为葵水,两人还是一个在床上,一个打地铺,第二天,他就被安排准备留洋事宜。
如今,别说是圆房,他连司南枝的嘴唇软成什么样,都不知道。
秦九川心里又憋屈,又烦闷,瞥了一眼司南枝,冷声最后吐出三个字:“老封建!”
转身走了。
…………
秦九川不打一声招呼,提前回华国,爱子如命的秦老夫人从昨天半夜就临时让厨房开始准备他喜欢的早餐点心。
早餐按时上齐,秦九川和沈明珠才姗姗而来。
司南枝站在桌边上等的腿都麻了,冷眼看着秦九川拉着沈明珠坐下,自己才落座。
“九川,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秦老夫人一改刚刚在司南枝和秦克礼面前的威严模样,满眼含笑夹了个虾饺放在秦九川的碗里。
“尝尝这个,我特地吩咐常德楼的厨子凌晨起来做的,送来的时候还热乎着呢。”
司南枝眉尾一挑,这道虾饺是常德楼的当家菜,因为工序繁琐,需要几人同时准备,每天也只有午餐晚餐供应。
就因为秦九川喜欢,秦老夫人竟凌晨就吩咐人将厨子薅起来做这道菜。
果然,在她眼里,除了秦九川,别人都是命如草芥。
秦九川将虾饺夹起,旁边一道娇嗔的声音传来:“史密斯,这是什么啊,看起来晶莹剔透,好吃吗?”
“你尝尝。”秦九川转了个弯儿,将虾饺放进沈明珠的碗里,吩咐下人:“拿刀叉上来,明珠不会用筷子。”
秦老夫人拿过手帕捂着嘴闷咳两声,脸色不太好。
一心沉迷女色的秦九川似是耳聋般没听到这边的动静,继续吩咐丫鬟将沈明珠喜欢的菜式端到两人面前。
怕沈明珠用刀叉不方便,亲自上手每道菜都夹了一点送进沈明珠的口中。
秦老夫人黑脸起身。
“啪”的一声筷子摔在桌子上。
极其罕见的失态。
“九川,你父亲让你一会儿吃完饭去书房找他。”
秦老夫冷眼瞥了沈明珠一眼,带着丫鬟离开了。
司南枝起身恭送秦老夫人,此时她也吃不下早餐,后背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到如今只换了衣服,伤口还没来得及处理。
怕是再耽搁下去,很可能会感染化脓。
她起身要跟着一起走,身后传来女人撒娇得意的声音。
“司小姐昨晚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看见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要逃?”
“史密斯……”她拉着秦九川的手,嗓音夹得又娇又细,嗓音委屈得很:“你都不知道,昨晚你走了之后,司小姐在我面前有多威风。”
其实不用她多解释,即使擦了厚厚的粉底,沈明珠脸上的巴掌印到现在还清晰可见。
她的话也成功挑起秦九川憋了一早晨的怒火,昨晚被司南枝当众下了面子,今早又捉奸在祠堂,还被司南枝那张利嘴怼得无话可说。
秦九川心口的火,瞬间全爆了。
“司南枝!跟明珠道歉!”
司南枝缓缓坐下,盯着秦九川杀人的眼神,不卑不亢:“道什么歉,我何错之有。”
“你!……”秦九川又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其实细究之下,司南枝昨晚的处理方法,并无不妥,既保住了两家颜面,又将他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他们这些富家子弟,最看重的还是颜面。
但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沈明珠。
秦九川胸口被司南枝堵满了棉花,气儿都喘不匀,许久鬼使神差来了句:“你三年无所出,还说自己没有罪!”
司南枝笑了:“我敢生,你敢认吗?”
秦九川脸色憋得通红,他说这话就是砸自己的脚,两人现在都没圆房,上哪儿要孩子,要谁的孩子!
他几欲张口,都觉得自己没理。
司南枝扫了一眼满脸嫉妒和不甘的沈明珠,呵笑:“还有这位沈小姐,看来昨晚柴房的风没把你吹清醒,嗓子被柴房的门挤了?这么会夹。”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放屁把你蹦出来了,张口夹着一股粑粑味儿!”
秦九川愣了下,他印象里的司南枝一直是温婉端庄、拘谨古板的深闺小姐,没想到他第一次知道司南枝会骂人,而且骂得如此脏。
沈明珠的脸色也由一开始的傲慢骄纵到后来的愤怒隐忍,一直到现在,浑身发颤,面色通红。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叫嚣:“司南枝!你骂我!”
“没有啊,只是中规中矩的赞美,你值得。”司南枝不卑不亢,眼角含笑,情绪极其稳定。
她上下扫了一眼沈明珠的穿着,认真点评:“沈小姐这一身西洋装真是好看,可惜偏偏长了张东方面孔。”
“我听说沈小姐家在北平,既然是中国人,吃饭用刀叉,穿衣穿洋装,怎么不把这张脸整整,真是山羊放了绵羊屁。
“你!你你你!”沈明珠被气得浑身发颤,伸手要掀桌子。
司南枝眼疾手快摁住,她在前世练过散打,如今身体素质虽然比不得上一世,但对付沈明珠够用了。
“够了!”秦九川冷脸站起身。
“司南枝!你简直不可理喻!原本以为你是大度善良温婉贤惠的妻子,能和明珠和平相处,如今看来,真是让人失望透顶!”
司南枝抬眸盯着他的眼睛,抬手拖住下巴,神色淡淡:“所以你一个出门找小三的渣男是在谴责我这个守活寡三年的本分女人吗。”
第5章
“你懂什么,我跟明珠是自由恋爱,明珠她是新式女性,独立自强,从不依赖男人,不是你这种裹小脚的旧式女人能比的。”
秦九川拉着沈明珠的手,两人并排坐在司南枝眼前,在外人看来,当真是两个喝过洋墨水的新式青年为真爱请命,她司南枝倒成了拆散苦命鸳鸯的深闺毒妇了。
司南枝红着眼眶,盯着两人紧握交缠的手,鼻尖儿发酸。
他纠缠了自己整整十二年,十二年,竟然比不上沈明珠的惊鸿一瞥。
仅回来一夜,就要跟自己离婚。
这一刻,司南枝恍然明白自己在秦九川眼里就是个笑话,用十二年的甜言蜜语哄出来的笑话。
如今,他要把这个笑话讲给全海城的人听。
司南枝敛住情绪,慢条斯理起身:“既然秦大少爷看不起我这个裹小脚的就女子,那就请秦少爷去二老那里说服他们,如果他们成全你们,我立马离婚,绝不纠缠。”
秦九川眉心紧皱,他刚刚只是被司南枝激出的一时气话,没想到她竟主动跟自己提离婚!
这个年代,一个离婚的女人能到哪里去,就算司家是书香门第,但他秦九川不要的女人,全海城又有谁敢要!
想明白了这一点,秦九川紧皱的眉头缓缓松下。
司南枝是在欲擒故纵!
他了然于心,刚要说话给司南枝递台阶,身边的沈明珠娇笑一声。
“司小姐莫不是自卑自己的小脚,想学我们新式女性吧?可惜啊,司小姐那双小脚出家门都要坐车,更别说万里留洋。”
“史密斯。”沈明珠抬手勾住秦九川的胳膊,半倚在男人身上吹耳边风:“司小姐既然想跟你离婚,说不准都已经找好下家了,你说是吗?”
秦九川脑子里嗡的一声。
早晨在祠堂里看见司南枝与秦克礼孤男寡女那一幕再次闪现在他脑子里。
他是男人,怎么看不出来秦克礼看司南枝的眼神多不清白。
“司南枝,既然你想离婚,我就成全你,我倒要看看!离了我,整个海城还有谁敢要你!”
秦九川起身,甩下筷子离开,沈明珠跟在后面,满眼挑衅地笑:“司小姐怕是要玩砸了吧。”
说完,跟在秦九川面前离开。
司南枝起身,擦了下额间的冷汗,身子疼得摇摇欲坠,被丫鬟扶住:“小姐,您这是何必呢,男子有个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您现在跟少爷闹僵,万一大帅追究起来,可怎么办。”
司南枝瞥了她一眼,转头一瞬间又扯到伤口,唇线紧绷。
出轨在现代的华国可是要受到道德谴责,但在这个封建残余的民国时代,纳妾却是男人对实力的炫耀。
司南枝深知无法凭一己之身挺直千千万万的旧式女子卑微弯曲的腰杆。
她只庆幸自己来自后世解放后的新华国,更庆幸从一开始她就对秦九川没有期待,如今才不会像千千万万个旧式女子那般,为了丈夫的荣耀,为了所谓的深闺旧矩,困在后院中,陷于内宅争斗。
“春枝,以后你会明白的。”
她一瘸一拐回卧室,春枝拿来金疮药给司南枝上药,司南枝咬着毛巾才忍住没哼出声。
春枝心疼司南枝,泪眼汪汪替司南枝抱不平:“老夫人下手太狠了,说到底您也是秦家的儿媳妇,她怎么下得去手啊。”
“那个沈明珠昨天闹出那么大动静,今天也没见秦老夫人责罚,倒是抓着你不放,真是偏心!”
“别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司南枝疼得声音发哑,冷声警告:“你虽然是司家的家生子,但是现在跟我陪嫁到秦家,命就算是在秦老夫人手里攥着。”
“刚刚那些话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秦老夫人不会放过你和我。”
她目光沉沉看着春枝:“切记,往后不可贪图口舌之快。”
春枝一阵心惊,马上低头认错:“知道了,小姐。”
司南枝穿上衣服,趴在床上小憩,昨晚在祠堂冻了一宿,她现在沾上枕头就能睡着。
外面有嬷嬷来敲门,打扰了她的清梦。
又是秦九川!
司南枝皱眉,没想到秦九川这么能折腾,吃完饭当真去了秦大帅书房,刚到门口就跪下了,口口声声要求要跟她离婚!
到如今,已经跪了两个时辰。
秦大帅原本看见儿子还挺开心,但如今冷着一张脸将人关在门外,扬言谁敢把他扶起来,就把谁给毙了!
老夫人平日里虽然在府里说一不二,但秦大帅真生起气,她也不敢站出来说话。
但终究是爱子心切,看不得秦九川冰天雪地的跪在外面挨冻,这不,想起来她来了,让嬷嬷叫她去。
有她去求情,秦大帅不看儿媳妇的面子也得看司家的面子。
司南枝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在嬷嬷的再三催促下,才踏出房门,迈着小碎步慢悠悠朝大帅书房走去。
既然秦九川因为铁了心要跟她离婚挨罚,那她就多耽搁些时间,看看这位喝了洋墨水的大少爷到底有多少决心跟自己所谓的真爱走到一起。
穿过几个回廊,几人终于走到秦大帅的书房。
隔着不远,果真看见跪在石板上的秦九川,他穿着一声黑色西装,外面一件灰色羊呢大衣,腰背挺直跪在那里。
司南枝觉得真是风水轮流转。
昨晚她跪着挨罚,今天上午秦九川跪着挨罚。
只不过她是因为闯门禁救他挨罚,而他是为了跟自己离婚挨罚。
何其荒诞!
老夫人坐在里屋的窗边,看着秦九川的背影流眼泪,说来秦九川也是她的老来得子,年近三十才生下这么个独苗苗,从小到大都捧在手心怕化了。
如今秦九川跪在那里,简直比往她心里捅刀子还难受。
她暗暗擦眼泪,想出去求情,又怕秦大帅那脾气,她求情只会让秦大帅的责罚更重。
司南枝扫了一眼秦老夫人所在的方向,理了理衣服,路过秦九川时,秦九川不屑哼了声,冷声呢喃:“别以为你来替我求情,我就会回心转意,你这种深闺妒妇,谁娶谁倒霉!”
司南枝斜眼睨了他一眼,笑得温顺乖巧,樱唇微启,轻声吐出两个字。
“煞~笔!”
第6章
“什么?”秦九川抬头,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
忽地,司南枝面向书房与秦九川并排跪在一起,嗓音拔高:“父亲,九川也只是一时冲动说的气话,您就原谅他吧,这件事说到底还是怪我。”
司南枝假意擦了擦眼角,嗓音委屈,俨然换了副楚楚可怜模样。
“若不是昨晚我担心落人口舌,在外人面前落了秦家的颜面,才不得已委屈沈小姐,九川也不会生气跟我闹离婚。”
她忽地重重磕了个头,泫然欲泣:“这件事说到底,就是怪儿媳做事考虑不周,父亲要罚,就罚儿媳吧!”
脸色阴沉的秦九川面色突然僵住。
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司南枝,目光相撞,司南枝侧眸冲他莫名其妙狡黠一笑。
下一秒,秦大帅黑着脸从书房中沉步出来,手中攥着的鞭子在冬日下泛着寒光。
“啪!”牛皮鞭划破空气,甩在秦九川的后背。
秦九川反应不及,浑身一颤,
猛地攥紧拳头,后槽牙咬得咯吱响,硬生生挨下这一鞭子。
秦大帅气狠了,手上的力道没收着,常年握枪挥刀的手,布满茧子,一鞭子下去,秦九川身上昂贵的羊呢大衣瞬间开裂,里面的西装和白色衬衫一并被劈裂。
瞬间,鲜血染红了布料破碎的边缘。
“小兔崽子!老婆这么贤惠你还在外面偷吃!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子送你去留洋长见识,你倒好,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学人家弄个姨太太回来!当初娶南枝的时候怎么说的!都忘了是吧!”
“这些年把你给惯坏了!分不清大小王,我告诉你!要离婚,秦家丢不起这个脸!”
“你不要南枝就给我滚出秦家!老子没生你这个杂种!”
秦大帅骂的一声比一声难听,皮鞭划破空气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尖锐。
没几分钟,秦九川后背横七竖八,鲜血淋漓。
秦九川脾气更硬,愣是咬着呀一声不吭,眼看人已经摇摇欲坠,快撑不住了,秦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哭红了眼从房里跑出来挡在秦九川身前。
她眼眶猩红,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哑着嗓音向秦大帅求情。
“大帅!我就九川这么一个儿子!大帅难道要打死他吗!”
“让开!”秦大帅神色狠厉,怒沉声音响起:“老子是不打女人,但是你不要蹬鼻子上脸!这个小兔崽子如今这个朝三暮四的臭毛病还不都是你惯的!”
“大帅!”秦老夫人知道今天自己护不住秦九川,秦大帅在气头上,此时就算求他,也不管用!
她神色陡然一冷,豁出去了,“大帅!九川这样到底像谁!当年要不是你执意要将那个女人关进府里!怎么会有后面那些冤孽事!”
“大帅当年做的荒唐事难道比九川少吗!若不是我大度,一直照顾他们母子,恐怕你秦大帅夜夜都不得好梦!”
秦大帅手中的皮鞭挥在半空中,神情冷肃,盯着秦老夫人。
往日里一直对秦大帅言听计从的秦老夫人,此时也像是变了个人,眼眶红肿,梗着脖子剑拔弩张与秦大帅抗视。
双方僵持。
互不相让。
许久,秦大帅冷沉着脸缓缓胯下,司南枝跪在秦大帅身旁不远处,视线里男人一直笔挺的腰身一寸寸垮塌。
“算了,都是造孽!”
秦大帅抬头望了眼天空,眼底有不明情绪闪过。
“九川,你好自为之吧。”秦大帅后退一步,手中的鞭子掉在地上,柔韧的小牛皮鞭撞在坚硬的石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一直强撑着的秦九川牙关松开,眼前一黑,硬挺着的脊背坍塌而下。
重重摔在青石板地上。
周围下人慌乱一片,秦老夫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
“九川!川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秦老夫人声泪俱下,抱着秦九川的脑袋哭出声,“你醒醒!醒醒!”
下人找到担架抬过来,将秦九川小心翼翼放上,几人一路小跑抬到房间里,管家急匆匆跑出去找军医来。
秦老夫人裹着一双小脚,走路都是问题,更别提小跑跟上家丁。
只能眼睁睁看着秦九川离自己越来越远,被抬到房里。
她转头神色幽幽看着司南枝,吐了口浊气:“起来吧。”
“是。”
司南枝被丫鬟扶起来,冰天雪地的,跪在地上这么久,司南枝脚早就麻了。
缓了半天才站稳。
秦老夫人望着家丁们的背影,自嘲出声:“九川说得没错,我们这种裹小脚的旧式女人确实百无一用。”
“九川说的都是气话,他只是生我的气,本意不是对母亲有所嫌弃。母亲万不能因为我的原因与九川心生嫌隙。”
司南枝不卑不亢,“况且……这小脚也不是咱们自愿裹得。”
她刚裹小脚的时候,曾偷偷放过几次小脚,但每次换来的都是司家父母的一顿毒打。
如今,就算是放开,脚也已经完全变形,不能再回到原来的形态。
“你倒大度。”秦老夫人不紧不慢整理褶皱的衣袖,又恢复了端庄大气的秦家主母。
她走之前,淡声吩咐司南枝到她房里喝茶。
“是,母亲。”司南枝在春枝的搀扶下行礼,望着秦老夫人离开的背影,眼底晦暗。
“小姐,看样子老夫人是被少爷伤心了。”春枝低声喃喃,这次她长了心眼儿,声音放低到两人才听得见。
司南枝抬头盯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嗓音深沉:“未必。春枝啊……咱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嗯?”春枝不明所以。
但是想到刚刚在房里司南枝警告自己的话,还是识趣闭上嘴。
…………
与酷爱洋香水、洋熏香的海城豪门不同。
秦老夫人的房间常年摆着许多新鲜水果,用新鲜水果散发的芳香做天然香氛。
用秦老夫人的话讲,她习惯了参禅礼佛,瓜果香气更能凝心静气,安养心神。
如今,司南枝坐在秦老夫人房中,成熟的瓜果散发的醇酯类香气,确实让她忐忑一路的心稍加宁静。
一盏茶喝完后,秦老夫人才被丫鬟扶着时候,步态端庄过来。
她换了身衣服,天青色苏绣袄裙领口处夹了一支珐琅掐金丝挂襟,司南枝认出,这支挂襟是五年前秦老夫人过生日,秦九川送的礼物。
如今五年过去了,挂襟看上去还是灿然如新,足以看得出秦老夫人平时有多爱惜这个小物件。
“萃顶雪峰如何?”
司南枝起身微微低头回话,谦和恭顺:“母亲房中的茶叶自然是全海城最好的。”
“你喜欢就好,一会儿我让桃珠给你带一些回院里。”秦老夫人抬手示意她坐下,果真吩咐桃珠去包茶叶,回头又盯着司南枝的衣服看。
“我没记错的话,你这身衣服是三年前做的吧,这料子都旧了。”
“听说你每逢大雪压城就自掏腰包买米开粥铺赈济城民,帮城民还是好事,但也要多考虑考虑自己。”
“我房中有几匹苏绣的粉蓝色料子一直没用,颜色也不适合我这个老太婆,倒是适合你,你拿去做几身衣服,你年轻,没几身像样的衣服可怎么行。”
司南枝眉心突突跳了两下,越来越看不懂秦老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按平时,秦老夫人对自己的穿着完全就视而不见,她只有在触犯家法时,才会在秦老夫人面前有存在感。
如今突然如此殷勤关心,司南枝后背没由来的一阵发凉。
俗话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司南枝也只能低头应承,看看这个老狐狸要给自己挖什么陷阱。
秦老夫人将司南枝从上到下一阵乱夸和关心,最后口干舌燥喝下半杯茶,伸手抓住司南枝的手。
神色歉意,但是不多。
“南枝啊,看样子九川真的是被沈明珠那个人给勾上了,但离婚对两家来说都折辱了面子,秦家丢不起这个人,司家更丢不起。”
“我看,要不你就大度一点,收了沈明珠做妾,她在你眼皮子下面,就算再折腾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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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gerian
8秒前:”“我警告你!
IP:21.64.8.*
Philip
1秒前:”“你尝尝。
IP:16.57.1.*
柳乐优弥
9秒前:”空中洋洋洒洒飘下雪花,临近地面又被北风刮过打着卷儿四处乱逃。
IP:25.2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