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蓝新闻2024年10月15日发布:张一鸣：被朱啸虎嫌弃，四次创业失败，400亿预定首富

⭐发布日期：2024年10月15日 | 来源:中国蓝新闻

⭐作者：赵宝儿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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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Financial Times

张一鸣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算不上投资人喜欢的那一类创业者。没有顶级的学历，没有海外留学背景，没有大厂人脉加持，也没有特别成功的创业经历。

在头条创立前两年，张一鸣曾经一个月内见了30多个投资人，涵盖所有市场上的主流基金，但也没有换了任何一家机构的青睐。

后来王琼将张一鸣引荐给朱啸虎时，朱啸虎看在王琼的面子上勉强聊了20分钟，最后的评价是：这个人闷闷的，没啥匪气，过去搞的事也不成功。

结果就是朱啸虎们错过了张一鸣，也错过了过去二十年投资圈一半的利润。头部基金的集体miss，代表着张一鸣这种典型I人的性格，普遍不被投资人所看好。

而10年时间，字节跳动已经甩开了阿里腾讯。

张一鸣作为创始人，拥有字节跳动约 21% 的股份。根据字节跳动最近股票回购计划中 2680 亿美元的估值，张一鸣持有的字节跳动 21% 股份价值超过 400 亿美元。

那么，I人张一鸣是如何逆袭的呢？

丨早年经历

1983年，中国商业史并未特别铭记这一年，但龙岩却以其独有的方式孕育神奇。

张一鸣很少公开谈及其父母，他们的形象在公众视野中显得有些神秘。据《博客天下》的描述，张一鸣的父亲曾是市科委的工作人员，后来南下东莞，开办了一家电子产品加工厂。他的母亲是一名护士。

与当时大多数对子女严加管束的父母不同，张一鸣的父母给予了他极大的自由和探索的空间。在这样的家庭氛围中，张一鸣的童年记忆中充满了父母讨论国外新技术和新产品的对话，这些对话无疑在他心中播下了探索科技的种子。

中学时期，张一鸣的化学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化学实验课的繁琐和危险却让他提不起兴趣。他开始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对体验感和参与感的渴望，以及对迅速见效事物的偏好。他曾说：“计算机是最快的，你的行为和输出都能迅速看到变化。”这种对效率的追求，最终促使他把大学时候的专业从微电子转向了软件工程。

2001年，张一鸣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南开大学。他的选择过程极为理性，只用了五分钟便得出了结论。他列出了几个条件：

第一，必须是一所著名的综合性大学，这样男女比例不会失调，不会出现爱情供求关系不平衡的情况；

第二，必须靠海，因为张一鸣很喜欢吃海鲜；

第三，不能离家太近，因为他中学在县城，经常还没回家，家人就知道了他在学校里的表现和成绩，因此想离家远一些；

第四，冬天要有雪，因为没见过雪。这些条件最终指向了南开大学，而张一鸣的决定过程显得异常果断，没有纠结，也没有与父母商量。

张一鸣自称是一个“重度信息需求者”，这种对信息的渴望从他中学时期就开始显现。那时候，张一鸣阅读报纸，连中缝的广告也不会错过，每一个字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当他踏入南开大学校门后，他很快就成为了寝室里最早拥有个人电脑的人。

室友梁汝波回忆说，当其他同学还在用电脑聊天、打游戏时，张一鸣已经在熟练地使用搜索引擎来获取信息。

大学生活对张一鸣而言，起初是有些失落的。他不喜打牌、喝酒、玩游戏，也不热衷于社团活动或出国深造。他既不属于游玩的那批人，也不属于上进出国的那帮人，但很快，他在校园的宁静与勤奋氛围中找到了自己的节奏。他的时间主要花在了四件事上：编程、阅读、修理电脑、水论坛。

作为一个理工男，张一鸣通过修理电脑和水论坛来维持社交。他的技术不仅帮助了同学，还为他带来了人生中的重要收获——他的太太。

大学时期，当一位女同乡的电脑出现问题时，张一鸣抓住了这个机会，不仅去帮助修理电脑，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了宿舍里的一个女孩子，她的出现让张一鸣心动了。他兴奋地向室友梁汝波提到，自己对这位女孩产生了好感，并决定要追求她。

那个女孩最终成为了张一鸣的初恋，后来更是成为了他的太太。张一鸣后来回忆说，他清醒地控制自己不在恋爱上多浪费时间，并提出了自己的理论：“世界上可能有两万个人适合你，然后你只要找到那两万分之一就好了。就是你在可接受的那个范围，近似最优解嘛。”

除了爱情，张一鸣在大学时期的另一个重要收获是他在校园里接下了许多外包项目，包括为他未来太太所在系的网站提供免费的建设服务。这不仅锻炼了他的技术能力，也为他带来了稳定的收入。到了大四，张一鸣每月已经能够通过编程手艺和兼职赚取超过两三千的收入，在当时，这绝对是一笔可观的金额。

丨四次创业失败

在毕业找工作之前，张一鸣就为自己的未来职业道路设定了基础条件：户口的限制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自信能够超越这些限制；稳定的工作也不是他追求的，家境的优渥让他没有赡养父母的负担；他有意避开了Java和Windows系列的开发工作，而是选择专注于技术要求更高的信息检索分发和集中处理领域。

他将这些条件按照自己的优先级排序，最终将目标指向了充满挑战的创业公司，准备在那里开始自己的技术升级之旅。

“如果不甘于平庸，希望做得非常好的话，其实不会为这些东西担心，这很重要。我说不平庸，并不是专指薪酬要很高或者技术很好，而是你对自己的标准一定要高。也许你前两年变化得慢，但10年后再看，肯定会非常不一样。”

2005年，张一鸣大学毕业。张一鸣的一位师兄在BBS上发现了他的背景资料，并邀请他一起创业。师兄在电话中简单地向张一鸣介绍了自己的想法。

两周后，张一鸣决定加入这个团队，开始开发一个面向大企业的协同办公软件。尽管没有启动资金，张一鸣依靠兼职工作赚钱，他在网络上接任务，每天能赚取一千多元人民币。但遗憾的是，由于市场定位的失误，这次创业最终以失败告终，他们开发出来的软件并没有找到市场。这种情况下，张一鸣解散了团队。

2006年，张一鸣的职业生涯迎来了新的转机。他向梁汝波展示了一个名为酷讯网的垂直搜索引擎，并对其给予了高度评价。酷讯网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为用户提供及时、准确的房产、旅游和招聘信息。

当时，国内的垂直搜索技术刚刚起步，张一鸣很快就被这家公司吸引，并给老同学演示了一遍如何通过酷讯高效找到附近的房源，然后评价这个公司不错。第二周再见面时，张一鸣告诉梁汝波，他已经加入了酷讯网。

加入酷讯网后，张一鸣成为了该公司的第一个工程师，负责搜索研发工作。工作的前两年，张一鸣基本上每天都是晚上十二点甚至凌晨一点回家，回家后也编程到挺晚。

张一鸣很快从负责一个抽取爬虫的模块，到负责整个后端系统，开始带一个小组，后来带一个小部门，再后来一年后带一个大部门，成为了技术高级经理，负责四五十人团队。他的技术才能很快得到了认可，并最终担任了技术委员会主席。

他回忆说，自己的快速成长并非因为在公司中表现特别突出，而是因为他的工作态度。他从不区分哪些工作是自己应该做的，哪些不是。完成自己的工作后，他会尽力帮助同事解决问题，并深入研究公司的代码库。

“我做完自己的工作后，对于大部分同事的问题，只要我能帮助解决，我都去做。当时，Code Base中大部分代码我都看过。新人入职时，只要我有时间，我都给他讲解一遍。通过讲解，我自己也能得到成长。”

在酷讯网工作期间，张一鸣还展现出了他对产品和技术的深刻理解。他曾经为了解决自己购买火车票的需求，编写了一个小程序，让网站机器定时自动搜索并通知他。这个小程序不仅为张一鸣节省了大量的时间，也让他对信息检索和分发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认识。以后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更有效地发现信息。

酷讯网的创始人之一吴世春回忆说，张一鸣在面试时虽然说话有些结巴，但思维非常清晰，能够直接指出酷讯在技术上的改进之处。他认为张一鸣是一个技术出色的聪明小伙子，具有很强的理解力。

海纳亚洲创投基金的王琼在一次会议上首次见到张一鸣，她对这位年轻、腼腆但又令人信服的“小理工男”印象深刻。张一鸣的技术和对业务的深刻理解，让王琼对他充满了信心。

2008年他离开酷讯去了微软，得以一窥大公司的运作模式。但那种相对平稳且缺乏挑战的工作环境，并不是他所追求的。他曾形容在微软的日子“比较无聊”，因为那里的工作对他来说并不充满挑战，他甚至可以“半天工作，半天看书”，“不是有很多有挑战的事情，也不能大量地做自己的事情。所以那段时间看了很多书。”

在微软仅工作半年后，张一鸣就被福建龙岩老乡王兴邀请加入饭否，成为技术合伙人，负责饭否的搜索、消息分发、热词挖掘、防作弊等方向。这段时间让他对信息分发有了更深入的理解和掌握。他开始意识到，技术虽然重要，但模型和信息构架才是信息分发成功的关键，信息结构的改变带来另外一种信息的流通方式。

饭否对张一鸣来说是一次理想化的实践，现在他偶尔翻看那段时间写的东西还会哑然失笑：“我那时候真是有文艺青年的感觉，现在完全不会写那种东西了。”张一鸣说，饭否很像豆瓣，很文艺、小清新，整个团队人文气息很浓。

2009年7月，饭否因为网站违反“相关法律法规”问题被关。饭否给了张一鸣两个教训：第一，“如果我们当初处理好和政府的关系，对内容严加把控，也许也关不了”，在做今日头条的时候，一切涉及到境外媒体的报道和一些关键字，都会经过一道人工审查程序；第二，饭否融资偏慢，错过了扩张时机。

不久后，王琼再次找到张一鸣，希望他创业，这次张一鸣同意了，王琼也与他达成了投资意向。

于是，张一鸣开始了第一次独立创业，与大学室友梁汝波一起创立了九九房。他在微博上敲下一行字：风景长宜放眼量，往者不可忆，来者犹可追，要给团队带个好头，要早点上班。

至此，张一鸣用6年完成了从程序员到 CEO 的系统升级。

当时房产只是门户很多频道中的一个，用户发现垂直信息的成本比较高，而且在移动端也没有专门房产资讯类的产品。

九九房是从酷讯的房产频道演变来的，在PC上主打的是一站式搜索找房，版块分租房、买卖二手房这些，然后垂直抓取。九九房把各大门户平台跟房产相关的信息都聚合在一起，把信息抓取后做结构化提取，让用户在一个手机页面上可以去阅读来自各个不同平台的房产资讯，这在当时很受欢迎。

然而，张一鸣深知房产搜索业务的低频特性，以及单纯在信息层面尝试的局限性。他认识到，要实现更大的发展，九九房需要在内容的扒取、淘洗和分发上下功夫，构建一个更为强大的信息聚合模型。

在张一鸣的领导下，九九房迅速成长为移动端房产应用的领头羊。此时，他对信息分发的全面而独到的见解已经形成。在与投资人王琼的交流中，不善言辞的他委婉向王琼表示九九房有些小了，而王琼则坚定地表示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2012年，春节假期的余温尚未散去，北京知春路上的许多商铺依旧沉浸在节日的宁静之中，尚未迎来新一年的繁忙。张一鸣裹着大衣，与投资人王琼在咖啡馆里展开了深入的交流。

尽管周围环境尚未准备好迎接新一年的挑战，但张一鸣的心中早已燃起了创业的火焰。他拿起一张餐巾纸，简单而直接地勾勒出了自己对公司未来发展的设想。

17年前，一个叫做贝索斯的人，也是这样在餐巾纸上画下自己的思路，用一份最简单的BP，获得了20万美元天使投资，创立了亚马逊。

王琼对于张一鸣的设想和热情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她没有犹豫，当场决定对张一鸣进行投资。张一鸣的新公司尚未成立，200万人民币的投资款已经就位了。

当被问及离开九九房创业是否感到愧疚时，张一鸣以赌博为喻，表达了自己对创业风险的认识：“创业就像赌博，成功是极小概率事件，你会因为赌输了而愧疚嘛？”

丨字节跳动

在那个向移动互联网转变的时代，张一鸣已经察觉到移动互联网的发展趋势，并意识到在这个前提下帮助用户发现感兴趣、有价值的信息，将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2012年，他邀请了安居客的产品负责人加入九九房，接替了自己CEO的位置，而他自己则带着不到十人的团队，开始了他的第五次创业。

2012年3月，张一鸣和他的团队在北京知春路的一间民居中，开始了字节跳动的创业之旅。张一鸣给这家新公司起名字节跳动，英文名叫ByteDance。他说，Byte 很科技，Dance 很艺术，两个词组合受到乔布斯“将产品置于科技和人文艺术的交界处”的影响。张一鸣没有留过学，但他对国际化有谜一样的执着，他希望这公司一成立就是面向全球。

多年来，张一鸣在不同的公司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归根结底，他所做的工作始终围绕着一个核心：信息的搜集与分发。他曾说过：2011年，他注意到地铁上读报和卖报的人日渐减少，而智能手机的普及率却迎来了爆炸性的增长。

这一现象让他意识到，信息传播的介质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革，智能手机有望取代传统纸媒，成为最主要的信息载体。而在这样的背景下，个性化推荐的服务将迎来巨大的需求。

张一鸣首先从喜闻乐见的爆笑图片、网络段子、美女相册、心灵鸡汤等开始做起，一口气推出了内涵段子、搞笑囧图、内涵漫画、好看图片、今晚必看视频、早晚必读的话、我是吃货等几十款内容社区APP，投放到各个应用商店，看哪个跑得最好，用数据说话。最后，内涵段子脱颖而出，很快就积攒了巨量用户。

2012年8月，在字节成立5个月后，今日头条正式上线。尽管当时四大门户网站已经推出了自己的新闻客户端产品，但今日头条凭借其独特的推荐引擎和个性化内容推送机制，迅速在市场中脱颖而出。

张一鸣对今日头条的定位非常明确：它不生产新闻，而是作为新闻的搬运工。今日头条没有总编辑，它通过算法和人工智能技术，根据用户的喜好推送相关内容。这一模式在当时是革命性的，它打破了传统新闻阅读的习惯，不再由编辑决定用户应该看什么新闻，而是通过算法了解用户的喜好，然后推送相应的内容。这种模式在当时是前所未有的，它赋予了用户更多的选择权，同时也提高了信息获取的效率和相关性。

张一鸣将今日头条比作连接信息与人的工具，就像Facebook连接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交，Uber连接了人与车的出行服务一样，今日头条旨在让信息与人更广泛、更高效地匹配。这一理念很快得到了市场的认可，今日头条的用户规模迅速增长，成为了移动互联网时代的现象级产品。

上线仅仅90天，今日头条积累1000万用户。一年半以后，用户数超过1亿，日活跃用户1000万，并且每个月都保持1000万以上的新增用户。

丨抖音

张一鸣在是否上线短视频产品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两年。早在2014年，当时整条知春路地铁上都是腾讯微视、腾讯秒拍的广告，张一鸣就已经开始关注短视频的潜力。

尽管如此，由于今日头条当时正处在版权风波的中心，需要集中精力应对挑战，张一鸣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而到了年底，美拍、快手也已经起量，他感觉时机已经错过了。

随着版权问题的逐渐平息，张一鸣在2015年带领团队在冲绳举办了以“巨变的时代”为主题的年会，期间再次探讨了进军短视频的可能性。然而，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依旧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

然而，市场很快出现了转机。微视在春晚上投放带来的亏损，内部认为短视频的前景堪忧，变现能力有限。腾讯对微视的误判导致其在2015年开始减少投入，这为字节跳动留下了进入短视频领域的机会。张一鸣的目光再次被拉回这个充满潜力的市场。

2016年9月，在今日头条推出4周年后，短视频应用A.me悄然上线。这个由不到十人组成的年轻团队，通过AB测试选择了A.me这个名字，并设计了一个简约的logo。尽管预算有限，他们依然努力吸引用户，举办打榜活动，即使最红的达人也只能获得一张50元的京东卡作为奖励。

3个月后，A.me更名为抖音，这个名字的选定既经过了AB测试，也有找大师算出来的成分。抖音的策略依旧延续了今日头条的个性化推荐，只是将内容形式转变为短视频。

在抖音推出之时，市场上已经有了快手这样的强劲对手，快手在短视频社交领域已经沉淀了三年，用户数更是突破了3亿。同时，未来让抖音国际化的musical.ly等其他短视频平台也以其独特的风格和定位，迅速在年轻用户群体中获得了流行，musical.ly在2015年7月更是登顶美国App Store下载榜首。

在字节跳动内部，抖音最初只是众多实验项目中的边缘团队。当时的明星产品是今日头条和西瓜视频。由于工位紧缺，抖音团队从知春路的字节总部中航广场搬到了一公里外的中国卫星通讯大厦。一位字节员工回忆道：“百万日活，都不是什么大产品，是做着玩儿的，没人觉得这事能成。”

字节跳动同时孵化了两个短视频项目：火山小视频和抖音。公司的重点资源放在了火山上。抖音团队的资源有限，甚至在跨年演唱会的广告投放上，也只能拿到火山“剩下来”的机会。“我们拿到的投放都是火山剩下来的。比如四场跨年演唱会，三个是火山的，有一个火山实在没法投了，他们说那就给你们抖音吧。”2017年底，抖音广告首次出现在浙江台跨年晚会上。

2016年，字节跳动仅2000多人，估值百亿美金规模。每两个月，产品团队会在总部中航广场的会议室轮流召开业务会，所有人均可旁听。一位2016年在字节担任中层的人士回忆道：“最早用A.me的时候，我都没弄懂，就看到小朋友在那儿跳舞。抖音那个时候半死不活的，数据很差，各种试，各种起不来。”

抖音的创始团队并没有太大的抱负，最初的设想是做一个音乐短视频社区，认为“做个社区就够了”。他们以一种佛系但兴致昂扬的态度工作，因此抖音聚集起了一批热爱社区的人。

尽管有竞争平台以每月两三万的高价挖抖音达人，抖音只能提供几千块的奖励，但达人出逃的情况并不严重。一位早期用户表示：“线下聚会就是为了维系区域达人之间的团结。去了就是叛徒，是这群人的叛徒，吐沫星子能淹死他。”

抖音早期员工坚称，尽管在产品上抄袭了Musical.ly，但在内容生态建设上却标新立异。Musical.ly有不少低龄内容，而抖音团队认为，可以是低龄化的受众，但不能是低龄化的创作者。

社区应该包罗吃喝玩乐。他们定义火山和快手是“杀猪宰牛的平台”，而抖音应该更高级一些。因此，他们寻找了武术、健身、旅行、赛车、冲浪、红酒、绘画、音乐、舞蹈、美妆、烹饪，甚至帆船等多个领域的创作者，将类别拆得很碎，定义了300多个垂类标签。

2017年下半年，配合《中国有嘻哈》的投放，抖音的数据暴增。抖音从小众的亚文化开始走向大众，也从公司的角落来到了舞台中央。一位亲历者表示：“我们切的是一批有流行文化的年轻人，后续内容爆发是化学反应。”内部对此却很平静。“我们就每天截个图发到群里，DAU又涨了，挺好的。真的没什么感觉。真的很佛。”

一位前中层认为，抖音最初的定位有误打误撞的成分。所有内容或社交产品都要抢占文化制高点，通俗来说就是“有性吸引力的一群人”。“人的偏好是，喜欢和比自己年轻的人建立connect。”就像Facebook最初从哈佛学生流行起来，很多人愿意和他们交朋友，然后涟漪向青少年，再向更广泛的人群扩散。

对比两款短视频应用，另一位中层认为，火山小视频是通过抓取快手内容起步，基调很难调回来。而抖音是一点点做起来的，基因就特别好。

2018年是抖音扭转战局的关键年份。抖音经历了疯狂的增长，年底日活突破2亿，超越了快手。原本的办公室中卫通大厦很快坐不下了，团队搬至面积更大的紫金大厦。

年末，张一鸣为抖音员工大方地发放了年终奖，据传给抖音最早的负责人任利锋发了100个月薪水，其他早期人员大概20余月。“在抖音过两年真的像跟过了十年一样。”

今日头条是张一鸣亲手做出来的产品，而抖音则是公司层面的胜利，是张一鸣“像打造产品一样做公司”理念下的结果。

在抖音灵魂人物的讨论上，有人说是最早的负责人任利锋，有人说是抖音所在部门互娱的负责人张楠，甚至有人说是朱骏（因为抖音产品形态来自Musical.ly）。据内部人士了解：“张楠不觉得任利锋把抖音做起来，一鸣也不觉得张楠做起来，觉得是赶上这个时代了。”

这场灵魂人物之争，更多人把票投给张一鸣。虽然张一鸣从未在一线指挥，但他们相信，抖音的成功是体制的胜利。它带来一个冷冰冰的现实：抖音也许根本不需要灵魂人物。在这家理性至上的公司，除了张一鸣，没有一个人是绝对重要的。

丨国际化：TikTok

在国内市场根基尚未稳固之时，张一鸣就已经开始筹划海外扩张。早在2015年至2016年间，字节跳动就孵化了今日头条海外版News Master，后更名为Top Buzz，以及西瓜视频海外版Buzz Video。

出征国际化的念头，可溯源至对今日头条增长见顶的预期。字节内部彼时估算出一组数据：中国资讯信息流市场，日活总规模可达2.4亿，假设赢者瓜分一半市场，日活上限约1.2亿。

张一鸣立刻品出了数字背后的忧患。今日头条在2016年全方位爆发，年中日活3000万，2017年春节一举冲破1亿；但短暂神话后便跌入漫长的疲乏（日活峰值涨到1.2亿）。

张一鸣在选择出海国家时，采取了与众不同的策略。在评估市场潜力时，张一鸣不仅关注DAU（日活跃用户数），还会要求团队计算DAU乘以ARPU值（每用户平均收入），以得出一个市场的最大商业价值。

他没有选择条件较差的亚洲、非洲国家，而是直接进军美国、日本和拉美等成熟市场。他认为，尽管这些市场竞争更为激烈，但只要能够占据一席之地，就能获得巨大的市场份额。“亚、非条件太差了，即使做到很大，量也太小，等不起市场变大。虽然美国、日本很难，但只要占了一块，份额就很大——所以，做第一世界国家、哪个市场大做哪个。”

张一鸣的思维方式从不受限，他坚信挑战Facebook和Google是可行的，并鼓励团队占领市场。他曾在内部分析称，Facebook是从高向低打，而字节跳动是从低向高打。意思是，Facebook是社交型产品，谁是社交核心谁就影响周围人，此所谓从高往低；字节是推荐算法产品，算法和群众走在一起，协同并进，只要更多人因算法而使用App，就能守住阵地、将阵地做大做强，最后包围Facebook，此所谓从低往高。

2016年底，字节跳动将互娱和国际化定为2017年的P0战略（最高优先级）。尽管当年互娱条线的抖音尚未崛起，字节跳动在焦虑中度过，但张一鸣依然坚持国际化战略。2017年2月，字节跳动收购了美国的短视频和图片分享应用Flipagram，这是其在国际市场的重要一步。

2017年7月，在面对战略部提交的报告，指出资讯产品国际化前景不明朗，需要转型的情况下，张一鸣不接受退缩，坚信“大力出奇迹”的理念，他相信，这个模式既然在中国验证，就应当能走向全球。项目又坚持一年。

随后在9月，抖音国际版TikTok发布，这个名字由张一鸣亲自选定，而不是A/B测试。TikTok是一首发行于2009年的欧美流行歌的歌名，发音取自tick tock（嘀嗒声），描述了极致的夜店狂欢。让人犹豫不决的是，这首歌虽然大火，但极似口水歌，美国文化里显得粗俗。它为数不多的优势是：发音好念，不仅朗朗上口，而且带了几分俏皮。当然，选名掺杂了偶然。

“一鸣觉得就是这个。”早期团队想，既然没有更好的就暂且先用吧。谁也没料到，这个没有任何涵义的拟声词传播力那么强，“全世界、各个语言都能念出来，而且念得都一样”，最终火遍全球。

2017年11月，字节跳动接近10亿美元收购Musical.ly。该笔投资是其历史以来最大规模一次战略投资。Musical.ly为字节跳动提供了第二个产品躯壳和海量内容，与字节的算法融合后，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这一举措不仅扫清了抖音在海外市场面临的风险，还为字节跳动的业务出海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随后在海外战线上——抖音海外版“TikTok”则在各大应用商店相继登顶。

2018年5月，张一鸣在朋友圈晒出TikTok的战绩，并配以：celebrate small success（庆祝一个小小成就）的文字。此时，TikTok在全球App Store的下载排名中位列第一，而抖音的DAU也逼近7000万。

来源：环球网

然而，张一鸣的这条朋友圈也引发了与马化腾的争执，使得头条与腾讯之间的矛盾公开化。这场争执的背后，是两家公司在短视频领域的激烈竞争，也是对Musical.ly并购案的一次回顾。

而前后参与Musical.ly竞标的五家公司中也包括了腾讯并购投资部和腾讯音乐TME，但正是由于马化腾本人从战略上对于2017年短视频赛道的误判，加之谈判过程中的种种原因，使腾讯与Musical.ly失之交臂，最终酿成了腾讯投资历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失误。而字节方面，参与这起并购案的发起者，主导者，决策者正是这条朋友圈的作者——张一鸣本人，为字节跳动的国际化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时任阿里大文娱总裁、阿里合伙人的俞永福虽然率先注意到了Musical.ly，但阿里并没有将其视为一个重要的战略机遇，导致最终错失了这一流量入口，也让淘宝网失去了迄今为止进一步内容化、社区化的最好机会。

腾讯在这一过程中的表现同样令人意外。尽管傅盛（猎豹CEO，Musical.ly的大股东）希望腾讯能够投资Musical.ly，但由于腾讯对短视频市场的误判，认为其前景和变现能力有限，最终未能达成合作。

腾讯音乐TME的总裁谢振宇在尽职调查中的态度，更是让腾讯错失了与Musical.ly合作的机会。Musical.ly的一位高层说道，“傅盛本来想给我们约腾讯总裁Martin，但一直都没有等来，最后代表腾讯来的人是他们TME的总裁（谢振宇，酷狗音乐创始人，腾讯音乐TME联席总裁兼CTO）。我印象特别深的是他来我们公司的时候竟然还带着他的夫人，俩夫妻到我们公司前后内外各转了一圈，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一眼就走了。”

与此同时，快手虽然与Musical.ly的谈判接近尾声，但由于猎豹移动的介入和提出的条件，谈判最终破裂。“前几轮的时候，我们给了猎豹一个vote right（一票否决权），那时候我们小公司年轻不懂这个，但在快手跟我们达成意向的时候他（傅盛）突然提出如果快手要并购Musical.ly，那么必须买下猎豹手里的两个项目：News republic 和Live.me，你知道的，宿华是个暴脾气，因为这个事情气得最后拍了桌子走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鸣通过SIG这边找来了，因为SIG也是我们的投资人。”

2017年夏末，张一鸣在上海的一家咖啡厅与Musical.ly达成了并购协议，独自从北京飞来的张一鸣只用了几个小时就拿下了。最终结局是，Musical.ly以10亿美元的价格通过现金和换股的方式被全资并购，其C轮前绝大部分股东都顺利退出。字节跳动全盘接受傅盛的条件并以5000万美元投资Live.me的同一天又以8660万美元的代价并购News republic。

2017年4月，Musical.ly并购案发生几个月前，张一鸣接受华兴资本CEO包凡访谈时曾有过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话：“下半场是转折，转折肯定会有新的事物出现。如果大家都跟我们做一样的东西来竞争，是不是大家都太没有想象力了？其实不是我看的远，只是我劝他们不要跟我竞争。”

丨出售Tiktok

没有人会想到，当初顺风顺水的收购，两年后，成为Tiktok在美国的原罪。

2019年11月，特朗普政府宣布对字节跳动收购Musical.ly的交易进行国家安全调查，这一事件成为了TikTok在美国运营的一个重大障碍。由于在收购过程中未寻求美国海外投资委员会（CFIUS）的批准，字节跳动给了CFIUS调查的空间。

尽管字节跳动积极配合调查，特朗普政府仍以国家安全为由，要求字节跳动出售TikTok。在2020年8月1日，特朗普发表声明，声称TikTok威胁美国安全，并可能干预美国大选，威胁要禁止其在美国的运营。

面对这一压力，字节跳动同意剥离TikTok在美国的业务。张一鸣承认，并购时没有寻求CFIUS的批准，为TikTok今天的遭遇埋下了最大的雷。也许，他早就预感到了今天的风险。张一鸣在内部信中对员工说明了情况，并强调了公司一直以来对用户数据安全、平台中立性和透明度的坚持。

“我们不认同这个决定，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坚持确保用户数据安全、平台中立性和透明度。考虑到当前的大环境，我们也必须面对CFIUS的决定和美国总统的行政命令，同时不放弃探索任何可能性。”

张一鸣的信引发了微博一些网友的不满，有网友指他「认怂」、「投降」、「跪下」，质疑他为什么不抵抗。身处TikTok“卖身”困境中的字节跳动，在国内多个社交平台上遭遇一片骂声。

知乎及微博平台的网友大部分都对字节跳动的做法表示“嗤之以鼻”。某微博网友表示：「美国铁了心要你卖，字节是保不住TikTok的。但连发个抵抗声明都不敢，这就是态度问题了。张一鸣的内部信，依然认为这次美国政府主导的收购是符合法律的，被人卖了还要赞美，这不是贱是什么？」

然而，张一鸣在随后的内部信中回应了这些批评，称理解公众对公司的批评，但他认为，大多数人把焦点弄错了。“问题焦点根本不是CFIUS以musical.ly并购危害国家安全为由强制TikTok美国业务出售给美国公司，但这不是对方的目的，甚至是对方不希望看到，其真正目的是希望全面的封禁以及更多......”

在公司信中，他强调字节跳动是“全球公司”，公司员人工作时要有“火星视角”，“作为中国人创立的公司，为什么我们内部经常强调我们是全球公司，大家工作中要有火星视角。”。

最终，在众大的外部压力下，张一鸣决定放弃出售TikTok的美国业务。2020年大选后，拟议中的交易被搁置，特朗普政府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个议题。尽管拜登迅速撤销了特朗普的行政命令，但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的撤资令依然有效。TikTok被困在了悬而未决之中。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丨退居幕后

2021年5月20日，年仅38岁的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出人意料的发了封全员信，宣布辞去公司CEO职务。在大部分人还需要奋斗的年纪，张一鸣选择了早早“退休”。字节这家估值数千亿美金的“独角兽”，被张一鸣挥一挥衣袖，交到了大学室友梁汝波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