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脊六兽

《登牙山》

那引体向上的是风，光芒

是身披

茱萸的人

和他的旷世情怀

一座岁月的影子

落在一条山脉的后尘

我步入你装满沙砾的鞋子

言一身轻松

却不敢嘲弄这牙山的低矮

在明媚的天空

我一念，一步踏空

一重重雨，就走在重阳之外

你一念

风中就飘下满眼浑圆的石头

《高处那一群石头》

在山顶，我们看有趣的石头

它们上升

奔跑

或跳跃

“我们流失着一部分生命”

“但那如此值得”

有时它们也静下来

那悬在的高处

时间消失在一条危险的虚线

“但我们还是像一只鸟

落在地面”

“当时间这口冢，埋下绳子和井”

只有石头

可以踏进来

《葛炉山》

一座山

无非为那些石头命名

山下锁起北周摩崖石刻

我不敢拿它的寂静和历史相乘

草木耸动时我知道众神还在

这是把古老人间

和一座山相加的结果

在另一条山路确有众多庙宇

大的一间

小的半间

更有半半间，手掌大的一间

玉帝，土地，杨戬

安静入住其间

只有一位孤仙姐姐

现代人长着九条不安的尾巴

《收红芋的季节》

弯腰在沙土地里，沙土一样的

肤色，古老农业气息被吹送

在风中。俯拾

是一种机械而持久的幸福

我多么爱他们手中的

木器和铁器

像我们曾经的挥舞

我就站在那位父亲身体一侧

爱那些粮食

婴儿一样的明亮鲜红从柔软的光芒

破土而出

而泥土，分娩的气息正穿过

每一个细胞站直的嗅觉

我爱阳光们，此刻

缓缓而温暖的渗入

“什么，激发着我们强烈的食欲”

当我毫不吝啬地表达着

对那片小巧玲珑的紫薯

新鲜而健康光泽的赞美

那位母亲微笑着拒绝了我们：“那是

给女儿留着的”

她一脸谦意

《登山者》

他总是站立山顶

大喊几声

每次都这样

他的一条腿落有偏瘫

摇晃在乱石的道上

他总用身体的某一点

和山瞬间保持平衡

他让身体这张弓

总是拉满

直到抵达山顶

才把自己射出去

而那些箭有了回声

像另一个人的回答

《在山上，给一位老人拍照》

在山里，我这样描述一位老人

他和周围的群山无关

他只是坐在马扎上

他只是把自己和马扎随意置在

那块高大而椭圆的石头

他的一只手

透过光芒

那些骨骼粗大饱满

现在他把它扣在自己的膝盖

使整个身子放松

保持平衡

进一步的抽象是不可能完成的

当群山的万壑

奔向他

他面部的线条尤其平静

山下平旷的黄色土地

红芋正丰收

风微微的甜

而他的目光只是随随便便

开始我还对着他的兀坐和这片风景

唏嘘，赞叹

待我走远

回望：他更像天地间你我随手

抛出一枚纽扣

那么自然

《啤酒，杯子，和醉》

一个情节不断被放进啤酒杯子里

溢出的泡沫

沿玻璃

绽放碎裂的声音

而另一个情节。你液体一样的微笑

还是雪花一样纯净

像啤酒适合着目光和唇

多年后

我的双手只是习惯了握紧这只杯子

那时是开水

如今我用了醉这美丽的感觉

《我们》

我们都去了哪里

除了身体——

我等着这夜色降临

那些更大的声音，更多的人

正在涌来

他们把雨衣挂在空气的墙壁，拧亮皮肤

点燃目光里的火堆

每一个影子比自己还要

真实

他们用影子交换着时间，粮食，和布匹

直到睡眠袭来身体又一次

流淌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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