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通社2024-10-18 11:22:45发布:回乡偶书一

我们沿着京藏高速向东行进，车里小点的孩子又在他们母亲怀里进入梦乡，大点的侄子和姑娘却止不回家的兴奋与好奇在争论着老家的方向，我和驾驶车的弟谁也没有言语，都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前方，二千里地的路程是够吃紧的！我们的车子独行了好长的一段时间，路上的车子逐渐多了起来，有山东的、山西的、河北的、江苏的等等，各式各样的车子都飞速行进，远远看见一束束光照来，紧接着车露出半个红屁股和发着幽蓝光焰的牌照，然后车像一溜烟似的消失了。他们大概和我们一样都是回老家过年的吧！人们常说“归心似箭”一点也不假呀！

当我们行进到呼市时，也不知触发了我那根神经突然想起“昭君墓”来，当时一个汉族女子为了边塞和平远嫁匈奴而后长眠于异邦他乡千年，而今又是年末，如果她地下有知的话，她的一缕香魂搭载我们的车子能回家过年了。过了呼市进入集宁地界，宽阔的马路窄了许多，这里便是盘山路了，一条蜿蜒曲折的高速路建在半山腰处，一会是上坡一会是下坡，我们的车子还算好些，只可惜那些载了货的大货车却没这般幸运了，它们向前移动的速度很慢，车子发出一阵阵黑烟，从我们车子里还能听到震天动地的吼声。

六点多钟天空有了一丝变化，东方泛白的天空里涌现出一抹红色，它像黑暗夜里的红唇说不出地娇艳，慢慢地，那股云霞向四处延伸，紧接着像大红花般绽放了，满天都有了云霞，刚出生的太阳红扑扑的没有一点热量，却是可爱极了，我有幸目睹到它的惊奇和魅丽，心里忘却了黎明前的黑暗。大路的轮廓清楚了许多，我感觉路变宽了，也许天快亮了吧！

当我们快驶出集宁界时，太阳终于出来了，我们的的车子驶进金光大道里，我们终于看清周围的状况了，原来我们一直在山腹中行进，周围是起伏的大青山，光秃秃的大青山一座座相联，远望去像一道铜墙铁臂把人们困在里面，我刚想说些什么，车子驶进涵洞里，涵洞里灯光倒也明亮，两辆车并行还略显宽敞，十几里地的山洞也不知建造者是如何开凿的，眼前仿佛有一大队人马在开山筑路，是啊！我们真应该感谢为人民修桥筑路的建设者们！没有他们路不知如何走下去。

当弟驾车到达河北张家口时，我们在服务区稍作停留又重新上路了，这次换上我当驾驶员了，我再也没雅兴观看车外的山景了，因为我深知责任重大，两大家子所有人的安危落在我身上，我双手紧抓着方向盘，眼睛瞪得像铜铃一眨不眨，心里也一刻不敢懈怠，一只脚踏在加油踏板上只见车卯足了劲飞速疾驰，路两旁的树纷纷后退，山远远地被车子甩在后边，眼前的景物一闪而逝。过了张家口便是延庆八达岭一带，八达岭高速弯急路窄又加上车多，我把车速放慢些，尽量跟好大队车流，我们原计划在十二点钟我们到达北京，然后用两个小时通过北五环，这是因为北京市里交通拥堵是比较耗时的，眼看临近下午一点钟了，我心里有些着急了。

我们的车终于驶进北五环，刚过一个红绿灯交叉口，我被眼前的车辆惊呆了。双向行驶八车道都塞满了车，花花绿绿的车子一动不动，整个公路像个移动的停车场，一辆辆轿车首尾相联看不到边像条巨龙缓慢爬行；一辆辆娇小的车子让人想到小巧玲珑的宝盒满身的珠光宝气；看车子流线型的体形让我想起儿子的积木玩具，儿子用它码起一排排长城来，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身心似乎放松下来，所有的疲惫却袭来，我总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我不得和弟又换了岗。

等我们出了北京城已是五点多钟了，我情不自禁地想曾经把北京定为都城的元朝，在那个靠脚力和畜力的远古时代如何从塞外到达作为元大都北京的，来回往返可是几千里之遥，且山高路陡难行，一个伟大的政治家却把都城安在那里，这足见他高曕远嘱非同一般，这个马背上的民族蒙古人也真了不起！真是应验那句古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离家还有六百里地，不过顺畅的高速路一直通到我们县城。这时，天天渐渐黑了起来，车里四岁的侄子和六岁的儿子早已变得不奈烦了，“天黑了，又吃饭睡觉吗？”他们埋怨道，满车子人都笑了起来，“看来孩子们是憋坏了，回家一趟可真不容易啊！”妻自语道，“马上到家呵！到家有好吃的！”弟突然说道，孩子们这才静了下来。

晚上九点钟我们终于到了城里大哥家，兄弟和伯母通了电话，我也告诉母亲一路平安，让她们悬着的心放下，我也长舒一口气：终于到家了。

《回乡偶书》之二过小年：腊月二十三，我们一家子正式回到老家里。

上午九点钟，我们的车子尚未停稳，瘦弱的母亲和苍老的父亲听到车响从北屋走出院外，矮小瘦弱的母亲上身穿着枣红色的棉外套，下身穿着亘古不变青灰色裤子，脚上穿着自己做的泡沫底棉鞋，这装扮丝毫没点过年的样子，母亲一年三百六十天是俭朴惯了的。母亲黑瘦的脸上堆满开心的笑容，张开的嘴里露出仅有的三颗白门牙，花白的头发在阳光底下是那么得刺眼，母亲老了，常年劳作的母亲确实老了。母亲紧走几步来到我的小儿子登超身旁，蹲下身来张开双臂费力地抱起小登超，“娘，别抱他了，登超都快四十斤了，”我忍不住说道，“娘，抱得动，抱得动”，娘有些气喘地说，这时儿子怯生生地叫了声奶奶，母亲笑了，笑声里的母亲像个老小孩。

父亲看上去更老了，一顶旧毡帽捂在头上，青黑色棉外套落满了灰尘，紧绷的脸上布满刀刻般的皱纹，皱纹里隐藏着一块块黑色的老年斑，它就像一枚枚章印证明着岁月消逝，自从一二年那场大手术后父亲再也不能言语了，最近又添了腿痛的毛病，他拖着一条老残腿费力地拎着我们的行礼。父母欢天喜地的迎接让我们像得胜归来的战士，这又有谁能体会年迈的父母亲在忍受一年后的孤独和离别才有的喜悦呢？可怜天下父母心呵！

老屋里收拾得非常利索，窗玻璃明亮了许多，屋顶和墙壁也被清扫过，就连灶台上那顶大锅盖也被擦得锃亮，也不知母亲什么时候做的，也许是怕她爱干净的儿媳再帮她一起做吧，多么可爱的老母亲啊！里屋有个大火炉，火炉里的煤核燃得正旺，生铁铸造炉子四周被烧个通红，原来是父亲怕我们回来冷把炉子烧得旺旺的，六岁的儿子早已忘掉羞怯扒掉外套直嚷嚷着：“热，我热，”父亲敞开里屋门，儿子趁机跑到院子逗狗娃子了，父亲也跟了出去。妻从摊了一炕的包中拿出为母亲准备的枣红呢子外套，母亲接过外套笑着责怪道：“你们在外不容易，又乱花钱，”可怜的母亲不知：一年中为孩子买的衣服不知有多少件呢？我有些羞惭了，责怪自己是多么地粗心。

我坐在靠近茶几的沙发上泡上一杯花茶，茶香伴着热气氤氲着，透明的玻璃杯里漂起几叶绽开的花瓣，在外所遭受一切白眼和所有压力都变得释然了。不知何时，母亲又忙着和面剁馅包饺子，母亲还叮嘱卢华休息会，我知道包饺子可是个麻烦活，可一向利索的母亲包饺子最是拿手。

火炕上铺上几条干净的编织袋，长条形的面板平放在编识袋上，母亲轻松地盘着双腿，妻卢华把和好的面揉成长长的圆柱形，然后用刀切成小小的圆柱，姑娘超越负责把它们摁成面饼，我负责把它们撖成面皮，母亲负责最重要的一环那就是把它们包上馅做成一个个胖乎乎的饺子，只见母亲把面皮摊在手掌心，另一手用勺子挖满菜馅，然后两手交叉用力一挤，一个美丽的挤饺子便成了，看上去像一只只肥硕的大耳朵，又像一个个价值连城的金元宝，不一会，一锅盖饺子像盛开的花朵呈现我们眼前，我才知“好吃不过饺子”之意，饺子不仅好吃而且长相也好看！“南国来了一群鹅，地里扑腾乱下河，”说的就是饺子吧。

我们这边刚完工，父亲那边已烧开了锅，母亲还是掌舵煮饺子的，“开锅煮面盖锅煮馅，两次开锅饺子上桌”，母亲说，饺子刚盛盘，母亲走到屋门外向空中举了举，只听嘴里念叨着：“天爷爷地奶奶吃饺子，”超越一边往灶里添柴禾一边偷笑，我却早已习惯了。

大盘大盘白凌凌的饺子摆满一桌，我刚想坐下，父亲从东屋里拿来两挂红纸包裹的响鞭示意我庆祝庆祝，我笑着接过父亲手里的响鞭却发现父亲是那么地慈祥可亲，儿子小跑着和我一块去燃放鞭炮，一个个手指肚的鞭炮能量却是那么地大，一道道火光闪过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儿子表现出男孩特有的勇敢双手捂紧小耳朵一点也不惧怕，我像看到三十年前那个我自己，唉，只可惜时间过得真快。

鞭炮响完，我重新回到桌前，我发现桌子边缘热气腾腾的白瓷缸子烫着盛满酒的玻璃酒壶，还有一只小巧的白瓷酒杯，我心里一紧，眼晴里有些湿润了，手术后父亲自一二年戒了烟酒却还想着我的这一嗜好，人们都说：心往下长一点也不假呀，不管你疼不疼父母，父母却放心不下儿女啊！

“二十三，糖瓜粘”，我倒是希望有灶王爷，我也虔诚供敬他，我更希望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祈求我父母身体康健寿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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