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教师辞职率惊人,公务员不再是“香饽饽”

提起教师这个职业，它与一系列美好的形容词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备受儒家思想文化影响的韩国。然而自从去年7月一名年轻教师的自杀引发韩国大规模抗议后，情况愈加糟糕。根据韩国教育部于当地时间8日发表的数据报告，从2019年至2023年，共有32704名公立与私立中小学教师辞职。此外韩国教师协会联合会（KFTA）8月份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86%的年轻教师因对薪资不满意而辞职。“政府必须立即采取有效行动，解决教师面临的一系列问题，如学生管理难、薪酬低、教学权威受损等，以留住年轻有才华的教育工作者。”《韩国时报》记者金贤彬（Kim Hyun-bin）写道。

当教师意味着危险

韩国教师辞职包括“自愿辞职”和“名誉退休”两种情况。所谓“名誉退休”，是指韩国政府允许工作超过20年的教师提前退休。在韩国教育部发表的这份报告里，自愿辞职的教师人数从2021年的690人增加到2023年的924人；同时名誉退休的教师人数从2021年的5242人增加到2023年的6480人。最新数据显示，今年3月至8月，共有3367名教师离职，其中2614人名誉退休，753人自愿辞职。此外年轻教师辞职率增加。去年3月至今年2月，有576名教龄不足10年的教师辞职，高于2020年整年的448人。

不仅辞职率增加，韩国想当教师的人越来越少。韩国教员团体总联合会于今年5月13日发布的一份调查报告显示，在接受调查的1.132万名教师中，仅有21.4%的教师对职业满意度做出肯定回答，这一数字在2006年为67.8%。31.7%的教师认为“指导学生生活”是他们面临的最大困难；其后依次为“家长投诉、与其保持良好关系”（24%）、“与教育无关的行政工作和杂务繁重”（22.4%）等。

专家将辞职率增加和教师满意度下降归结为几个因素，包括学生对教师职业的不尊重、学生管理困难以及薪酬不足。去年7月，韩国首尔瑞二小学一名任职不到2年的23岁女教师被发现自杀身亡。据《韩联社》报道，原因是她负责的小一班级有“校霸”拿铅笔刺伤其他学生的额头，然而校霸家长和受害学生家长却对她百般刁难，怒斥她“没有资格当老师”。这并非偶然现象。《世界报》在去年11月的一篇报道中明确写道：“在韩国，教师成为家长释放压力和挫败感的发泄口。”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韩国小学教师向记者公开了她地狱般的经历：“我注意到一名学生骚扰他人、侮辱他人、说脏话。我本想教育这名学生却遭到其父母的指责，并威胁要起诉我。我很害怕，最终屈服了。”这名教师透露，自己的懦弱导致被贴上了“坏老师”的标签，患上了心理疾病。

根据韩国教师工会联盟于今年5月发布的一份调查，在全国各级学校1.1359万名教师中，近一年教育权遭受侵害的教师占比近60%。在教师看来，2014年韩国实行的《儿童虐待犯罪处罚特例法》是导致教师权益被侵犯的主要原因。这项法律加强了对虐待儿童的犯罪行为的惩罚，包括“在发生虐待儿童的犯罪行为时，受害儿童将可立即被送往专门机构接受保护”“虐待儿童致死或严重伤害儿童的犯罪者最高可被判处无期徒刑”等条例。“韩国出生率全球最低。韩国每名女性仅生育0.78个孩子。大多数父母都溺爱和过度保护自己的孩子。他们拒绝让孩子有任何负面经历。一旦他们成绩不好，那就是教师的错；如果教师纠正学生，父母也会很不高兴，更有甚者认为教师在虐待学生。”首尔真所高中教师朴振成（Park Jin-sung）说道，“如今更有家长把学校教师视为一种提供服务的人员。有一次，一名学生的母亲竟然请我出面说服她的丈夫同意离婚，然而丈夫不同意，也请求我说服他的妻子不要离婚。”

体制内工作不再受欢迎

韩国教师属于公务员。相比一般企业，“公务员”这三个字意味着工作年限更长、收入更稳定和年金更高。2009年，“公务员”被评为韩国“最好的工作”。然而教师辞职率的上升证明，稳定却不舒心的工作在实现自身的价值与福祉面前不值一提。事实上不只教师，《韩国先驱报》于今年2月的报道指出，2021年，有3123名公务员在入职第一年就辞职；这个数字在2018年为951人。在2021年辞职的公务员中，共有12076人工作不满3年，比2018年的5166人增加了一倍多。

此外，公务员受欢迎程度的下降还体现在公务员考试——韩国行政9级报考人数的不断减少上。韩国公务员分为政务级公务员和一般公务员两类，总共有9个等级。2017年行政9级招生815人，但实际报考人数有81393人，这意味着100人同时竞争一个职位。然而在今年的行政9级考试中，申请人与报考名额之比为21.8比1，为1992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随着公务员在年轻一代中失去吸引力，地方政府也一直在采取措施试图挽救流失的人才。韩国大邱市政府于今年年初宣布了一系列整顿工作环境的措施，从韩国有毒的职场文化“开刀入手”，包括上级不能在下班后临时召集员工聚餐或频繁给员工布置工作任务。江原道东海市政府也出台了一项政策，建议员工团建时选择看电影等较为清静的活动，而不是聚餐喝酒。

然而《韩国先驱报》指出，这些措施可谓是“治标不治本”。数据显示74.1%的年轻公务员离职的最主要原因是工资低，比如最低级别政府官员的起薪为177万韩元（约合人民币9396元），且没有其他福利，低于政府原本规定的200万韩元（约合人民币10617元）标准。“考虑到政府在提高工资上尚无明确措施，年轻人才的流失只会越来越明显。”